亲爱的Leo 李鹤兰,我的姐姐,世界主义者的姐姐,居无定所漂若浮萍的姐姐,从全世界各地写信给我。附在信末的寄信地址经常变动,横跨几个时区,通常是一个公共地址,一家餐厅,一家书店,一间旅馆,来自柏林,巴黎,蒙特利尔,马德里,华沙,有时没有地址。有一次甚至收到她从加里曼丹岛寄来的信,信中仔细地描绘了热带雨林里的原始生活,巨大的植物,神秘的昆虫,迷人的真菌……让我着迷。除了一个不常用的电子邮箱作紧急联
1 隐,或者说半明,就那种总感觉自己在一棵摇曳的大树上,通身趋于透明且一天天变轻的状态,已有三年多——实际上他感到的是十年,甚至更多年,某种毫无道理的遥远感起了作用。最初只是一点持续的眩晕,哪怕大睡三天,也依然像没睡醒一样,天地昏沉。但那感觉很轻微,没什么不适,甚至感觉末梢中似乎还存有一丁点美妙:仿若一片肥厚的香蕉叶经过轻风,世界出神般一晃,历经了一次小小的遗忘。他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有时还会
国产恐怖电影,剧中鬼怪场景多以精神疾病、梦和外星人做交代。编剧施展不开手脚,创作雷同,观众无聊,差不多当笑话看。众人调侃条例过严时,其实忘了一件事,国产恐怖电影以前真的吓死过人,而且不止一次。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大名鼎鼎的《黑楼孤魂》上映,成都、南京、无锡都传出过观众猝死的消息,真假未知,我也没去实地看过,传闻里的不幸观众多为患心脏病、高血压的老年人。这部电影里就有鬼,八十年代的鬼,附体洋娃娃和录
片头字幕 “所有喝这井水的人,还会再渴。但如果有人喝了我给他的水,就绝不干渴,直到永远。不但如此,我给他的水将要在他里面成为泉源,一直涌流到永恒的生命。” ——陈佳琪的留学日记 监制:开头就上这个? 导演:我觉得这段文字契合电影要表达的内核,揭示女主的内心状态,同时还定下一个厚重的基调。 监制:厚重?你觉得观众掏钱来电影院,是为了两个小时的厚重? 一月 雪夜,中西部小镇的木头房子,窗
骂咧咧,嘴里的话时不时飞扬起来,又跌落下去,音量好像被一股风操控着,在村子里忽高忽低。老桑扎西不是个瘸子,但却拄着一根拐杖,一条腿从膝盖处打着弯儿,贴紧了那根临时的拐杖。 他老婆说,老桑扎西的脾气最近见长,好像经历了木梯子阶梯般的抬升。 他老婆说这话时,老桑扎西单腿站着,好像一头好斗的偏牛,他举起那根铁锨把拐杖,嘴里的话,好像要甩到全村人的脸上。 这个村子简直太奇怪了,奇怪到没有哪个人正常过
一 不朽者 玛格丽特·尤瑟纳尔晚年为声名所累,不过也难讲,她乐享其成也未可知,总体上说,她应该很矛盾。 她作为“不朽者”的声名是1980年获得的,标志是当选“法兰西学院”院士,这事难度极大,一则她是美国公民,住在缅因州的荒山岛上,几乎与世隔绝;二则,该院成立350年来,从来没有接纳过女士;第三,她自己的态度也没所谓。她已经到了这样的年纪,77岁,把一切都看开了;但是话说回来,看开是看开的人,看
萨拉热窝:愤恨餐厅① 一口波斯尼亚炖锅中是炖烂的 大块头牛肉,沉浮的土豆和胡萝卜 再配洋葱嵌肉、奶油饺子、混合沙拉 音乐回旋着一种巴尔干的悲情和忧伤 当家猫出门散步,流浪猫就进来了 普林西普刺杀斐迪南大公的拉丁桥 来自中亚的阿拜像,就在不远处 往东,是鸽子广场、阿里帕夏清真寺 出售甜点和银、铜工艺品的贝格巴扎 抬起头,看见宣礼塔上的高音喇叭 高过天主教堂、东正教堂、犹太教堂
童年伤事 被狗咬伤过几次 我记不清楚 留在右腿的旧痕 至今没有长平 还有其他的伤 镰刀铲子铁锨 包括那只爱拧人的鹅 都是制造者 嚼嚼就可以止血的草 地里随处可见 疗愈了我粗糙的童年 老日子 把麦子收进仓房 把日子紧握在手心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 日子 有了牢不可破的根基 婶子大娘的舌头 量出东家怎么长 西家怎么短 阿爷持续庄重 村庄在他的尺度里进退有据 我
一 如果给峡河一水两山的树木们排个座次,最兵强马壮的无疑是橡子树,而后才是青冈、白松、黄栌和野板栗,叫不清名字的杂木数目当然也多,但大多无用,也不成气候。这个座次且远且长,记忆里,几十年没有被打破过。 橡子树材质硬实,是建房和烧柴的首选,也被用来做锄柄铣把,因此被砍伐的频率也最高,但这并不影响它们山林老大的地位。橡子到了秋天,雨一样落下来,第二年春天,小树苗笋一样冒出来,循环往复,风催枯荣。橡
1. 种地的人 种地的人一年到头就在地里翻着,一铁锹土生出一天的粮食。翻着翻着,最后将自己也种进那块守了一生的土地里去。这是种地的人所吃的苦。在地里弯了一辈子的腰,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花开花落,就要变成一颗种子,到土里去了。 我常听乡里菜队的老张说:“放牧的人吃不了种地的苦。” 我也听夏牧场的牧民们说过:“地里的庄稼又没长腿,浇浇水,施施肥就好了,不像牛羊到处乱跑。” 命运没有让每个人都过上
院落空旷,碑已消失。我忍不住东张西望,就像我知道那群人早就远去,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象他们——他们的欢乐、悲伤、希望、惆怅,以及他们时代的幸和不幸。 这是昆明以南几十公里的一座小城。抚仙湖就躺在旁边几公里处,深蓝的湖泊像滴在高原上的一颗泪珠。老照片上规整方正的古城,如今,像大多数小县城一样杂乱无章。 小县城叫澄江。 我张望的地方叫文庙。 几十年前,那群从岭南来到澄江,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