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本名管谟业,1955年生于山东高密,1980年代初开始发表作品,代表作有《红高粱家族》《丰乳肥臀》《檀香刑》《生死疲劳》等,2011年凭《蛙》获茅盾文学奖,201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拿破仑曾经说过,哪怕蒙上他的眼睛,凭借着嗅觉,他也可以回到他的故乡科西嘉岛。因为科西嘉岛上有一种植物,风里有这种植物的独特的气味。 苏联作家肖洛霍夫在他的小说《静静的顿河》里,也向我们展示了他的特别发达的嗅
碗里最后一勺饭菜喂完,茉莉小心翼翼地揩干净母亲瘪瘦的嘴唇,扶她慢慢到沙发上歇息,然后转身把碗筷收进厨房开始清洗。 水龙头里的水流照例开得不大——并非为了节省那仨瓜俩枣的水费,而是为了随时能听见客厅里的动静。母亲坐在那里,正絮絮叨叨自言自语着什么。说的内容她听不太清,但这已足够,只要她知道母亲没在闹腾就行。 三年前的一段时间,母亲开始频繁忘事,诸如忘了拔门上的钥匙,忘了从公园回家的路,忘了自己有
我走进店里,热浪扑面而来。店里只有三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我更关注的是那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我的脚出了问题。确切地说,是左脚的拇指和右脚的小指出了问题。这两个脚趾的趾甲往肉里长——医学上称之为“嵌甲”——走起路来针刺一样疼。 我在一个浴室修过。修脚师傅脑门上顶着头灯,像个矿工师傅,轻松地说:“小意思。”拿个刀在我脚趾上挖呀挖,挖得我钻心地疼。我以为能挖好,就忍了。当
门在身后隆隆地关上了,他真希望过去的一切都被永远关在门那边。 天阴得厉害,团团乌云像破棉絮压在头顶。他站在路基旁,望望天,又望望通往市区的那条公路,路上空荡荡的,绿化带里的香樟树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天气闷热,他感觉后背上有汗水渗出来,慢慢粘住了他的衣服。衣服有些小了,那还是五年前他刚进来时穿的一件衬衣,当时还是亮闪闪的白,现在,它是暗淡的灰色。 他一直望着公路,心里已料到不会
阿玉从上海回来了,要我陪她去见一个人。 “下班后你直接来‘缘茶馆’吧。”她说,“我在那里等你。” 我没有追问要见的那个人是谁。我知道阿玉的性格,她不说的事就不要再问。 和阿玉认识十多年了,从初中开始做同学,后来考进了不同的大学。大二时,有一段时间我们甚至确定过恋爱关系——尽管后来无疾而终,但这些年里,我们仍然保持着同学兼老乡的友好关系。偶尔她回老家,我还会叫上已经在家乡生根结果的三位发小,来
她一定是新来的,之前他从未见过她。他看她扫地、清除粘在地上的口香糖、铲掉墙上的“牛皮癣”。她的动作熟练,一看就是惯于劳动的人。不过,做这些工作的人谁不是劳动的好把式呢? 这里是步行街上的夜市。每晚华灯初上,各种小摊就开始营业了。他也有块固定的地盘,刚好能放下他的轮椅和一张折叠桌。桌上立着的广告牌是他自己写的:专业手机贴膜。“字很漂亮。”商户们都这么说,他也乐意为找上来的人写几个广告字。 他也不
艾丝丝,本名周鹏,湖北黄冈人,现居武汉。业余写诗和小说,有作品发表于《星星》 《汉诗》《黄河文学》 《长江文艺》 《湖南文学》 《青年文学》 《山花》《青春》 《小说选刊》等文学期刊。曾获《黄河文学》双年奖。 失去灵魂伴侣的克利斯朵夫正经受着狂风暴雨般的心灵折磨。一天,他从痛苦的昏睡中醒来,一个人去了屋子后的花园。就是在这里,罗曼·罗兰用一朵蔷薇、连绵的教堂钟声,给他,也给我们创
何君华,1988年生,湖北黄冈人,现居内蒙古科尔沁。2008年开始写作,作品发表于《山花》《中国校园文学》《百花园》《草原》《儿童文学》等刊,多次被《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等转载,入选《当代中国经典小小说》《新中国七十年微小说精选》等选集。曾获冰心儿童文学奖、第四十届青年文学奖等奖项。著有小说集《少年与海》《河的第三条岸》等十余部。 不知不觉间,我在网上认识艾丝丝已经十五年了。那还是2009年
2024年的重阳节,阳光灿烂,谢家路村为金婚老人集体祝寿,邀请我到场。活动场地就设在村里的麦田公园。我对叫“螺丝”的老人很好奇,因为他去过四十多个国家。活动结束,螺丝的妻子要回去准备午饭食材。我和螺丝在公园里交谈。 父亲给他起的这个称号。他结婚早,妻子大他一岁。家里,他掌厨。生产队里挣工分,他和妻子每天各7分,而同村的男劳动力都挣10分。村里人看不起他,他想出去闯荡。爸爸预言“螺丝当兵不够格,小
一九九一年,爹还是“牛经纪”,一年有七八个月都在外边。爹在外边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爹又从外面买了牛回来。吃饭的时候,我跟爹说:“爹,我想跟你去买牛。” 爹一愣,望向娘。 娘说:“孩他爹,你带他去吧。让他跟着你历练历练,长长见识。” 爹笑了笑,说:“就怕这小子吃不了苦。” “我吃得了苦。”我说。 晚上,爹和娘商量,同意带我去。 上次买的牛卖掉后,爹带着我出发了。我们要
兴安岭上,大冬天,1969年。 有个人告诉我,我的一封信被误送到八分场了。信!家里的,更可能是龙河那姑娘的!我等不得了,就上路去取。我们二分场到八分场不过九里地,走着去很平常。可是,天已晚了。大家劝我“明天再说吧”。他也劝我,见我固执不听,就说:“那当心点儿,门我给你留着。” 去是平平常常地去,信也是平平常常的家信。回来时,天可是黑得只剩星星眨眼。八分场的人说:“不行就住下吧。——你敢走吗?”
决定给他发最后一条微信时,想到茨维塔耶娃的诗,于是,她在手机屏上输入:“我将迟到,为我们已约好的/相会,当我到达,我的头发将会变灰……”发走瞬间,心想,他能理解吗?撤回。直截了当:“我们不合适,到此为止吧。”微信发出后,对方没有反应。不过,不管对方回不回她都觉一身轻松。 她十九岁考上重点大学,二十九岁拿到博士学位。回乡入职,虽说进的是师专,但爸妈满足——在编,收入稳定,又有寒暑假,一个女孩子还图
司机说:“真巧,又是你。” 车内弥漫着陌生的清新剂气味,盖过了令人不适的皮革味,——新车。行驶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一次急刹使我胃部震荡。 “真巧。”我说。 经常深夜打车往返于两个地点,累到音乐也不想听。目光瞥向窗外,先是高层住宅区,下坡,然后是医院、建材市场、荒地、立交桥、冷库厂房。全程大概二十分钟,走快速路,夜间不堵车,时间通常准确。 “载过你很多次。” 下车后谁还记得网
老三在睡梦中感到左鼻孔热乎乎涌出一股东西来。 他顺手抽了一张手纸,捂住鼻子,打开床头灯,看到手纸上红红一片——流鼻血了。 老三悄悄去卫生间清洗干净,用手纸塞住左鼻孔。 看看手机,凌晨三点半,上床又睡了。 早晨起床,洗脸,洗头,稍一用劲儿抓揉头发,鼻血又流出来了。 老三拿用盐水泡过的棉球塞住左鼻孔,但血还在流。 他怕夫人惊吓,没吱声,等到血不怎么流了,清洗干净,塞住鼻孔,该干吗干吗去了。
我无法把她和它联系起来。 那个穿着粉红色和尚服戴着白色帽子躺在小床上的女婴,我无法想象她就是那个在我肚子里生存了二百八十天的它。 我曾隔着肚皮抚摸它,每天晚上为它讲故事,同它说话。经过一天一夜的剧痛,我的肚子扁平下来,它消失了,她出现了。 护士说:“你看她,多可爱多漂亮。”我不愿意看。我对她毫无感情,甚至有一些怨恨——正因为她出现它才会消失。 “我还能感到它在我的肚子里面动。”我跟秦峰说。
天冷。气温已经正式进入了零下模式。他依旧穿着去年穿了整个冬天的那件已经缩水的棉衣——不保暖,冻得他瑟瑟发抖,有一种将要发烧的错觉。她决定带他去买一件新的羽绒服。他不肯,有很多理由,其实是由于贫困:“再忍忍,冬天只有三个月,马上就要过去了,何必呢?”但是她依旧拉着他去了商场。 商场里过于温暖,他们脱掉各自的外套,从一楼逛到三楼。她逼迫他,像墙上“禁止抽烟”的标语一样强制他试衣服,宽大的、瘦长的,长
去年一个冬天,西安没有下雪,苦了关中大平原上的小麦。不过从朋友圈里看见,城西是下了一回雪的,有白帽子厨师堆了一个胡萝卜高的雪人。而我住在城东,确曾仰面承接了数片雪花的恩泽,但雪花落地便化了。树的枝杈上积了些许雪,很快也没了痕迹。 地上有麻雀一帮一伙地蹦跶觅食,叽喳之声悦耳,似为无声的雨雪配音。树上也有一伙鸟,全然麻雀形态,只是比麻雀大,胖,然而叫不出名字。世间的很多事,我都搞不明白,所以也无从获
麦苗和金花的母亲在门口说话,堂屋木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小姑娘头发稀疏而黄,小脸白净秀气,一对乌黑的眼珠转动着。 “来,叫大姨。”金花的母亲对小姑娘说。 麦苗蹲下身,从口袋里取出零食。小姑娘羞怯地笑着,还是跑进了麦苗的怀里。 麦苗要来金花的电话,临走时掏出二百块钱给金花的母亲。麦苗出了院门,小姑娘追了出来:“大姨,是我妈让你来看我的吗?” 麦苗心底一颤,望着那双渴望的眼睛:“
这是一个平常而温馨的夜晚,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十分好看的电视剧,墙上的挂钟走得稳健而有力,时针指向8点。 老太太从藤条编制的圈椅上起身,端起自己常用的奶白色的陶瓷杯子,去倒了一杯水。水微微冒着热气。老太太轻啜了一口,水温尚可,不烫也不凉。她从一个白色的小药瓶里取出几粒降压药,放进嘴里,喝了一口水,一仰脖子送进了肚子。 老太太的生活非常规律。晚上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她8点服药,喝下一杯水,看一会
瓦砾遍地,杂草丛生,昔日热闹喧嚣的簸箕刘村,就剩下一座孤零零的院子。斑驳陆离的院门大敞四开,门前那棵柿子树下,再也不见拿着竹竿的偷柿孩童。 院门口,六十七岁的老汉刘福清正坐在马扎上挑拣黑豆里的杂质。一只黑色土狗静静地趴在阳光下,忠诚地看着主人。突然,一个熟透的柿子从树上落下,摔在了刘福清面前。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费力地捡起柿子,回到院子里。 簸箕刘村紧靠镇政府驻地,在新农村建设大搬迁工作中,自
大雯好像哪儿哪儿都大——大个儿,大手大脚,大脸盘,就连俩酒窝都是大号的。 有熟识她的又补了一条:心也大。这不像什么好话,有揶揄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这人没心没肺,神经大条,不精细…… 心大的大雯,当年不惜与父母决裂也要远嫁过来,飞蛾扑火一般。 对象是她在网上遇到的。当时正时兴QQ聊天嘛,两人隔空卿卿我我,缠缠绵绵,没过半年她自己先扛不住了,认定对方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甚至把个性签名都改了:“山
如实记录一个真实的故事。 为了避免引发误会,我省去了故事的发生地。人物姓名没有隐去,因为我本来就不认识他们。 但大家尽管放心,故事确实是真的。 很多年前,猎枪还没有被禁止,针对某些动物的打猎在一些地方还是合法的,但我的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却早就停止了打猎。或者说,也可能吧,他根本就没有打过猎。不过,他的家里还是保留了一杆猎枪。或者说,不知道谁给他留下了一杆猎枪。 那猎枪最初是否属于他,已经说不
他背着行囊从山里旅游回来,下到盘山公路的起点,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他找出随身携带的肠胃宁服了几粒,却不见好转,反倒越疼越厉害。他的额头冒出汗珠,身上直打冷战。 他捂着肚子蹲在路边,迫切盼望有辆下山的车马上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辆黑色奥迪出现在拐弯处。车越来越近。他听见车上急促的狗吠声。 他拼命招着手。 哧溜一声,车子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驾驶位的车窗落了下来,钻出一
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正在哭泣,我按响了她的门铃。 她应该是垫着板凳从猫眼里认真地看了看,见是我——她熟识的对门邻居,才决定开门。我听见有挪动凳子的声音,像一辆车轰轰隆隆地驶来。 “嘿,小锦芝。”门缓缓打开,我俯下身正想问她为何哭泣,看来是多此一举了:她手里捧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燕子。看得出来,是刚出生的雏燕。一把扫帚被随手扔在一旁。 “我们善良的小锦芝哭了?”我说。 家里只有小锦芝在,她一个劲儿
在想要亿之前,他记得自己只是希望资产过千万的。过了千万,自然就想要亿。过亿之后呢?十亿百亿千亿,总有一个更大的数字。 在运营资产之前,他的理想是在职场升迁。当时,他还是名普通的银行柜员。 现在,他还想多要一些孩子,这样就必得多一些女人。为盛放这些女人,就要多一些宅第。为避免这些宅第里的主人争吵,宅第就要分布在不同的城市。为了交通便利,自然需要一些豪车,私人飞机也需要一架。 这些想法纷纷产生。
一群人游一座山,一座河边的山。 那座山有个名:瓜山。山的形状如一个圆溜溜的瓜。瓜山得名除了因其形状,还因为据说山上长着一种特别的瓜,不开花不长叶,也没有藤蔓。谁都不知道它的名字。 当地人说那种瓜不能吃,也不要轻易碰。 也许被这种传说中的瓜所吸引,一群驴友过了一条河就上了瓜山。而且,经过寻找,大家真的在一个向阳的坡地看到了一只奇特的瓜。它真的不长叶,也没有藤蔓。 大家像发现了怪物一样,仔细打
傍晚,往日安静的走廊,响起不寻常的脚步声。我把耳朵贴在门后,听到对门邻居小王家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我推开门,只见在医院工作的小王,双手捂着头上的毛巾往外走。我尾随他进了电梯。小王好像在电梯里找什么东西,随着电梯上上下下好几趟,后来他放弃了在电梯里寻找。他出了电梯,开始走步梯。我依然跟着他。小王找得更仔细了,每一个台阶都不放过。这是在找什么呢? 我又跟着他进了电梯,问他:“有什么事发生吗?” “没
禁军闯进府邸时,贯高还没有起床。许是年龄的缘故,贯高习惯了晚睡晚起,这个习惯府里的人都知道。所以外面的喧嚣把他惊醒,他很是生气,把床榻拍打得砰砰作响。 还没等他喊人,家仆跌跌撞撞地奔进来,整个人失魂落魄:“大人,不好了,禁军闯进来啦!” 贯高一下子坐起。一股寒意蹿上后脖颈,使他打了个激灵。禁军行动迅速,没等贯高穿上衣服,就把他拎到了外面的囚车上。贯高扯着脖子嚷:“我犯了什么罪?我到底犯了什么罪
淮阳,古称陈州,是伏羲故里,昔日包公放粮之地,自古物阜民丰,风雅辈出。县城东南十余里有一镇,镇中有高台,乃旧时烽火台,故取名高台镇。梅长轩,土生土长的高台人,晚清秀才,十二岁拔得县试第一,十六岁入府试第二。本来志在青云,谁知世序更迭,大清有累卵之危,遂断了入仕为官的念头,耕读传家,做了百姓。 梅长轩多才多艺,善诗文书画,画为最精,尤善画梅。其梅千姿百态,力透纸背,栩栩如生,为豫东文人雅士所追捧,
一天, 村里来了个女子。她背着药箱,说自己是来行医治病的。有人来看病,她不号脉问诊,说要等到晚上问询几位仙姑后,才开药方取药。 到了晚上,女子把一间小屋打扫得干干净净,把自己关在里面,关严门窗,拉好窗帘,不让任何人进去。大家都在门外、窗前竖起耳朵,听屋子里的动静。一会儿,屋里传出窃窃私语。人们奇怪:屋里只有一个女子,怎么有人小声说话呢? 等到半夜,忽然听到屋里门帘掀动的声音。只
我第一次去文留村,是和丁冬一块儿去的。 文留村是丁冬单位对口的扶贫点,丁冬是单位派去的帮扶人员。 礼拜天回城,丁冬得知我刚搬了新家,便来“燎锅底”。一进门看到遍地都是书,包括我自己出版的那几部文集,丁冬问我为什么将书全堆在地上。我说:“还没收拾完,书柜里已经放不下了,正发愁该放哪里呢。” 丁冬喜出望外,说村里正筹备建一个阅览室,建议我将闲置的书籍捐赠了。并让我将自己的文集也捐献几本,替自己,
二大爷是我的本家,因此跟我们家在日常生活中有些交集。在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很瘦的。瘦子没什么特别,但能吃又不爱干活儿的瘦子就有些特别了。每次本家本族有什么聚餐活动,比如春节期间的吃席、本家本族的娶亲宴,二大爷都显得特别突出,因为他的吃相。 有一年春节,轮到我们家招待本家吃席。二大爷因为年纪不小,六十多岁了,加上特别爱吃席,于是也参加了。他一进我们家院子,我就感觉到一种虎视眈眈的气息。二大爷有一双
没人料到,火会像只鸟一样,从桥洞下飞到桥洞的那边…… 在平原的深秋,历来有点荒的传统。点荒的有两类人,一类是牧羊人,一类是我们这样的顽童。秋风里,草丛连绵成片,茎叶枯黄,干而脆,一点就着。好烧的有茅草、黄蒿,还有一些油性大的植物。火一着起来,就像蛇一般迅速游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摄人心魄。 那日,乌云低垂,秋风四起,我和阿奇、阿恒三个顽童去一个干涸的河沟里点荒。这个地方不是随便选的,而是经过
明天就是除夕了,喜悦怎么还没来送年礼? 李庄镇有老规矩,当年出嫁的女儿要在年前回娘家送年礼。 光明睡不着,早早起了床,帮美丽穿衣服。自打美丽嫁进门,都是光明帮她穿。美丽生了女儿,功劳大,理应伺候她。 冬初,光明患脑梗死落下半身不遂,走路时一条腿“画圈”。搀着美丽挤出卧室,光明一不小心踢倒了正屋地上的一壶食用油。光明年前忙得很,每天都有慰问的人来,送米送面送油……和前来慰问的人们合影时,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