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发:70年代出生。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星星》《散文诗》《诗潮》《诗歌月刊》《安徽文学》等文学刊物,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新中国六十年文学大系·散文诗精选》《中国年度散文诗》《中国散文诗排行榜》等多种选本。著有散文诗集《东岗村笔记》。第四届中国散文诗·天马奖获得者,肥东县首届签约作家。曾两次出席散文诗杂志社全国散文诗笔会。 黎明的天色 我常常想起黎明的天色,尤其怀念
一 在辽阔而微茫的尘世间,我是一只乡村麻雀,在灰蒙蒙的尘土中觅食,泥色的小翅膀飞飞扑扑,从不曾歇息。 我的散文诗也是这样,整日叽叽地叫唤,嗓音是那么柔和,你稍不注意,或许就会忽略它们。而它们却饱含生活的琐屑与温情。 哪怕是一声短短的叹息,也相当坦然,没有一丝真正的阴影,恍如黎明时分瓦脊上聚集的露珠。 在这些长长短短的诗句里,我有意忽略了乡村生活中过于坚硬的那一部分,只滤下其中的明亮和柔软。就
谈论散文诗这种文体,我历来都秉持着一种比较谨慎的态度。这不是因为这种文体写来轻松随意,论述之不便确切把握,而是因为这种文体天然拥有的自由度和灵活性,诱惑热爱文学的写作者终日在此园地上勤耕苦作,乐此不疲,从而催生出大量的散文诗作,而它自身无法回避的难度,却常常被一般写作者所忽略,由此导致散文诗表面的繁荣背后,是美学水准和精神高度的严重匮乏。这就注定了散文诗这种文体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尽管有了百余年的发
一座山都是菜园 这么多的野菜,把一座山,从最后一场大雪终止下来的寒冷里,接到那些向阳的坡地上。 一座山,成了大地的菜园。 借山而居,那些被大雪埋没了一个冬天的人,能看见的绿色,都像在自己身上蓬勃生长。那些野菜,也带着一身发于野的阳光,在一座山离人群或众神,最近的地方,作了春天的一部分。 一座山,也以野菜的牺牲,供养那些活过来的虫子。 那些虫子,也是早于人,在这里借山而居者 抵挡不住
五星出东方 五星出东方,汉代织锦。 赤,白,黄,绿,四色围成云气纹与鸟兽。 五星齐聚东方,天象与国运相连。 从黄沙的沼泽中捞出,久远的烈焰在篝火中寻觅星光。 斑驳者,陈旧。 战争远去,顺从的意志隐藏着部族的暗语。 从长安到尼雅,山河的版图伸出臂膀。 五星的光芒,天地万物勾勒于织锦,细密而浪漫的叙事出自何人之手? 丝线缠绕,某种观星手册。 天空,一张倒扣在人间的地图。 猎户座在
康庄 数字化经济。以什么方式呈现,不重要重要。 的是彰显出新时代的科学与繁荣。 饼状图、柱状图和线形图,代表不同维度,不同内涵,不同的节点与走向。经济产业链、共享价值链、生态农产品链,对“三农”系统的组织发展进行诠释和概括。 幸福是奋斗出来的。所有成果是汗水与智慧的结晶体。 到广安的乡村走一走,一眼便知。 多年来,小康的累累成果都挂在茁壮向上的果树上,排布在木质的四方桌面,也装满了老百
绿皮火车 轰隆,轰隆…… 咣当,咣当…… 铁轨撞击着,把我回乡的消息,快递给远方的亲人。 依窗而坐,翻阅着一望无际的田野。玉米和稻谷的文字,随风起伏,白杨树,蘸着满野碧绿或金黄,写出行行田垄,为城市、村庄配诗。 车厢里,有售货员推着货车来回穿梭,盒饭里的蔬菜是用乡情炒的,油有点大,偏咸。渴了就喝水,开水24小时供应,确保我在回乡的旅途上,一直热泪盈眶。 多好啊,我很享受它的慢。仿佛,这
钟摆 我当然看到了风,看到了河流,看到老鼠进了洞,看到消 失于火焰,看到你渐渐模糊的影子,看到逐渐老去的秋风,盈缺 不定的月亮…… 我当然看到了爱和磨损,看到了拥抱与分别,看到了左与右, 进与退……这自相折磨的矛与盾啊—— 还有割裂的光,落下的灰尘,猫一样窥视的眼神—— 还有奔跑的骏马,像山间雾气,忽而为鸟,忽而为鱼—— 还有蓝田美玉生出暖烟,塞翁的马驹刚刚回槽—— 少女在月下清洗陶罐
1 倒悬的时光,苍老在岁月的缝隙里。 高原上,雄鹰收拢受伤的翅膀,在苍茫的世界掀开尘世里岁月的沧桑。 俯仰之间,我们只有与世界和解,入定在一座空山新雨后,努力寻回童真的翩跃。 等灵魂皈依。 让天空的蔚蓝环绕,让明媚的阳光在海的倒影里,有梅的暗香疏影,有浪的推波助澜,在一把岁月的风刃里,和我们内心深处的渴望一起追寻祖先们逝去的歌谣,向高原深处奔向大海的大江大河致敬。 2 惊涛开始拍岸。
惠民吕剧 进入角色之中,他们是另一个自己。 水袖浮起人世,不会埋没的故事,由他们唱给我们听。 黄河蜿,流向远方,他们也在走向远方。 时间中的歌唱——他们都是心怀绝技的人。乐器敲击着时间,也是一条河流的跌宕起伏流向心涧。我们不会拒绝每一场戏。扬琴伴奏的人间,我们在向往所有的幸福。不会退场的戏曲,我们,也走进角色中。 流水向前,时间中的歌唱是一台戏和另一台戏。 人世中的生、旦、净、丑在脸上
走向大海的召唤 仅需一声呐喊,浪花便会涌起来。 打开持续的涛声,和夕阳一起泛出多彩的颜色,海鸟,也会从礁石上飞起来,穿梭于陆地和海洋之间,发出悦耳的叫声。 赶海的人,驾着小舟,从海洋的深处返回,他们或者在船头舞蹈,叫出响亮的声音,日光落在他们的脸颊上,散发着黑的光芒,喜悦从心底发出,映照在海面上,海面,也是喜悦的。细微的浪花里,似乎,有歌声,在轻轻地吟唱。 是否,多少年,都是这样,潮起潮落
本名鞠湘清,1943年出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散文诗学会顾问。曾在《人民日报》《民族文学》《诗刊》《草原》《星星·散文诗》《散文诗》等刊物发表作品;已出版《两季风》长诗《壮行西辽河》等多部诗集;长篇纪实散文《瞩目,地平线上的背影》获内蒙古自治区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 哈民火塘 行走在饥肠,抑或冰雪封山的归途,最先想到的是火塘和守护火种的那个人。 史前的火种,对环壕,对聚落,都一样重要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作品见于《诗刊》《人民文学》《当代》《中国作家》《作家》《钟山》《青年文学》《北京文学》《扬子江诗刊》《星星》《飞天》《解放军文艺》《光明日报》《文艺报》等刊物,作品被收入多种年选本,被评为河北省第三届“十佳青年作家”,获得叶圣陶教师文学奖,《诗选刊》年度诗人奖,首届“光中杯"全球华文新诗主题征文大赛金奖,作品入选2021年河北文学榜。已出版诗集《像雪一样活
窗户 开的窗户不断发出响声,天空在嘶嘶的北风里向我摇晃着。 俯身看过去,经过我的云越来越少,向更高处飘荡的却在增多,我被这巨大的广围困着,可眼里却并无任何哀戚与胆怯 恍惚间,我看见消融在黄昏里破碎的光,从稀疏的云层溢出,如梦幻般使我在脑海感受到它的形状——充盈于天地之间,而后降临于街道,它从蛊然中醒来。 灰茫茫的雾气,倒映在城市的幻境里,透明的寒意在密集的风中愈加深沉。 而大多数嘈杂悬于
在边省的极边之地,忙忙碌碌的老站台已经没有火车还会再来。加水的巨炉微微倾倒,四季积攒的雨水邀请苍穹品茗。 当回忆起我们走进的原因,仿佛鱼儿本该逆流而上一样简简单单。贫乏的喧闹里待得足够,迫切亲昵那些遗忘在边界以外的寂静。这是一种拉开自我帷幕的过程,与有没有导游并不相干。 古老的街墙塌,云彩摔碎了一地。那些石子,仿佛镌刻着上个世纪的站台记忆,正在一点一点擦除被时间掩盖的人世变迁。 一些人在这里
石阶被雨水蚀成青铜色,雾正从千足虫的甲壳间渗出。苔藓在凹陷处撰写遗忘的年份,每个笔画都裹着露水的包浆。我数到第30片坠落的银杏,忽然,听见整座山在褪鳞——那些剥落的绿正沿着溪流迁徙,往更深的褶皱里游去。 道观飞檐垂着冰棱编成的璎珞,褪色的朱漆在廊柱上皴裂出星图,仿佛某位仙人掷落的签文正在显影。香炉里未燃尽的祈愿结成钟乳,而蜘蛛在经卷蛀孔间织就新的卦象。敲钟人早已化作铜锈,余音却在柏树年轮里凝固成
打开窗,把月光搬进来。远在异乡的少年,熄灯前细细数了数归家的日期,也把这些天的思念一并数上。该把它们堆积何处? 轻手轻脚离开床,我踞脚去柜子取糖。一块、两块、三块、四块。四块小小的糖,用七彩的糖纸包着,在洁白的月光下溢出梦幻的色彩,犹如闪烁的星星。我把它们一块一块放于孩子的枕下。 我是一个养星星的人,我把天上的星星一一扯下,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四颗闪烁的星星。我把它们安在孩子的枕下,让它们
喀喇昆仑深处的寂寥苍穹,稀薄空气,被吸纳了所有光的漆黑羽翼划破。 那是戈壁与雪山间流动的墨,在冷峻天地时而盘旋,时而穿梭。哑哑啼叫声,似锐利之刃,将上千年的浓稠寂静割开一道口子。远古的霜寒,顺着裂痕汹涌而来。 山川更迭,季节轮转,几阵啼叫过后,便保持沉默。就像洞悉一切却又选择默的智者。秘密,在这沉默里越积越多。 从不似候鸟一味追逐温暖与繁华,四处奔波;结伴扎根在高寒之地,身影只被无垠荒原和苍
沉默的唐井 沉默。永恒。 一种状态!一种朝向!一种抵达! 蛰伏于尘世之中,又独立于尘世之外。这样一位老者,千年风雨走过,现在,它以沉默转述历史,用沉默告慰未来。 和它一起从历史里走来的,是那些人,那些事。站在时间的渡口——天福二年,谁在朝代的分崩离析中掘下一口井?蛰居于深山之中的,虽非是看破红尘之人,却必定也是与世无争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的,与世无争。做一个沉默的
青铜器在寂静里低语。锈迹是时间的指纹,轻轻一碰,就能触到千年前的体温。 陶罐的裂纹长出皱纹。那些被泥土亲吻过的弧度,依然保持 着分娩时的姿态,釉色在黑暗中凝结星辰,某个雨夜突然渗出松 脂的泪。 化石把呼吸刻进岩层。三叶虫的轨迹在放大镜下舒展,像极了祖父手背上蜿蜓的河,我们总在基因里打捞相似的波纹。 灰尘在光柱中起舞,它们搬运着未完结的故事。青铜爵残留的酒渍,正在玻璃罩里酝酿第两千次发酵。
取出词语,拒绝子虚乌有。 玉暖契合我的想象,自岁月中打捞流光溢彩,空白的时间需要一块蓝田玉支撑。 故事的风起云涌原路返回,所有的圣洁守望春秋。 身披月华的纱衣,主题浅吟低唱,那些厚实的日子,那些听潮的身影,都已站在古卷微笑端视。 清韵饱含,与生俱来的使命澄明,魂牵梦绕。 放下虚无缥缈,是画境,是诗境,等待相识,沉醉在灵动和纯美里,唱一曲天然的情歌,有阳光走出,有鸟鸣走出,憧憬不期而遇。
微电影 驰奔的道路,是紧身衣上抽出的一根线,永远的前程,抽象出光怪陆离的心情。 走进彼此的信号,长出新的台词。车厢里背靠背,站口起落,眼神飘荡数字串起的潮流。 夕阳在世界之外无声落下,反复打磨心里的镰刀、月亮的芳香,都市麦浪翻涌,我们拒绝“麦客”的视角。 想拍出花园的木棉或椰树,在咸味的海风宫殿,粗糙的脚趾不住滚烫的沙,努力构想的每一朵花,都如虚拟金币。 我们剪切山林深处的小屋,剪切陶罐
盐站在一滴汗里。 汗水穿过岁月,在一粒麦子上停留。 有人用腿,有人用肩,有人用手。 体力决定结果。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布满了明明暗暗大大小小的眼睛和嘴巴。 眼睛望着,嘴巴张着。 有人俯下身子,有人奔跑不息,有人把春夏秋冬背在身上。 过河,翻山。一条路走出鲜血,走出伤痛,走出芳香和色彩。走着,走着,走成一粒盐。 肩膀上的担子由这粒盐扛着。 你看到的光,是盐在闪耀! 族谱 源头——
怀揣由来已久的敬意,走进曾经的渡口,触摸今日的钢城。 穿行于攀枝花树的林荫,热情地打量这座年轻城市,如同阅读一部当代工业传奇,或吟诵一部创世纪史诗。 那些生命书写的字里行间,金灿灿的阳光,与金闪闪的炉火,相互辉映成金色的梦想,辉映无数拓荒者的雕像。 温馨而雄浑的金沙江河谷,一座座钢铁长桥横空出世,赶走了荒谷的孤寂。 巧手编织的智能网络,如同根根繁复的琴弦,共同演奏出优美的新工业交响曲,在祖
邮筒帖 绿漆剥落的铁皮胃囊里,躺着半截褪色的月光。祖父的挂号信永远在路上,邮票齿孔咬住二十年时光。苔藓在邮编码里生根发芽。 陶罐帖 裂像闪电冻结在陶土腹部。井水在瓮中发酵成酒,漂浮的星子长出绒毛。父亲起一瓢银河,倒进开裂的陶罐,裂缝便开出细碎的冰花。 茶垢帖 紫砂壶内壁积着经年的夜色。茶垢在沸水中舒展成水墨,铁观音的骨骼在杯底重新站立。父亲用烟斗叩击茶盘,敲落几粒陈年的蝉鸣。 晒盐帖
山峰如桩。突兀地耸立在群山之中。 而马已不知去向。 无法想象马被吊着的情形;难以相信標悍的马会被吊住。白色的雾岚在山峰缭绕,是在为马招魂吗? 我不相信! 即便肉身能被吊住,吊得住那不羁的灵魂吗! 群山如浪。马已踏浪而去。阳光像金色的马鬃在风中飘扬。“得得”的马蹄敲碎坚硬的传说,溅起满天星斗。 千丈岩 丈,是一个传统的度量;千丈,是一个直观的印象。 面对千丈岩,我的目光变作一把尺子,
在故里,我很多次走过干枯的河套。 有一回,天气特别晴朗、炎热,我走得很慢,我接近了我的童年。 有一刻,我成为了我自己的河水—— 那也是,河床干枯得最像一条河的一次。 它的事 它在秋雨中,淋湿我们。 没有一片树叶,想要隐藏起来,它偶尔抖动一下羽毛,一块林中巨石就变得斑驳了,像一件道具,放在哪里—— 都是黄昏的中心。 很多时辰过去,一只山雀,在秋雨中保持这样的顺从,或者一种持续的对抗。
“引子:很多东西都在沉睡,等着你来唤醒。”这是长篇散文诗《镜像中的我》的引子,直接而坦率地告诉我们,接下来即将唤醒那些沉睡的事物和记忆。在阐明主题的同时,将读者引入一个充满期待、好奇的场域之内。 通篇读来,可以清楚地发现,这章长篇散文诗实际上在处理自我与生活、他者、作品、世界之间的关系问题。卜寸丹在思考人类的终极问题,也是无法解决的问题——生与死。诗人将这宏伟的诗性遐想,以“飞翔”的姿态带进词语
致以维埃拉·达·席尔瓦的九种感谢 1:宫殿与房子 巴黎今天完成了。我要生活在这里。我的手臂不再把我的灵魂远远地抛掷到远方。我应该在这里。 2:空间里 太阳低飞,低得犹如鸟儿。夜晚熄灭它们俩。我爱它们。 3:真的是她 低沉的夜晚和痛苦折磨的大地。 夜晚,我的叶簇和我的土地。 4:格架 我并不孤独,因为我被遗弃。我孤独,因为我孤独,它那环绕之墙内的杏树。 5:众神归来了 众神归来
瓜州记 河西走廊要比梦中更为苍凉。 这不是悲壮的开始,也不是辉煌的结束,日出像一个火球,允许我抱着它,像抱住了一个帝国。 无人的遗址上,仔细听,还有兵马嘶鸣,刀枪剑戟的碰撞声,最后的天下谁人平定。 不去辩论谁对谁错,一条路通往哪里,风会告诉我,前面有更精彩的故事,需要有人去聆听。 玄奘坐过的石头上,风沙延续了讲经者的风范。 日出画下的影子中,谁的颤抖是对明天早上的预言,迎风摇摆的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