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力 1 “张大力”这个名字在天津卫重名重姓的特别多。我上小学时,同学就有叫张大力的;后来上中学,班上也有一个叫张大力的。我进铆焊车间后,又遇上一个叫张大力的师傅。张大力本名张大里。天津人喜欢“张大力”这个名字,再加上天津人说话时,最后一个字习惯发“四声”音,发“三声”音不习惯,叫来叫去,发“三声”音的“里”,总是叫成发“四声”音的“力”,后来就叫成“张大力”了,张大里也不较真儿,有时也
马可波罗刚来不久,而且完全不懂东方语言,要表达什么,就只能靠从行囊里掏出一件件物品:鼓、腌咸鱼、疣猪牙穿成的项链,再加以手势、跳跃、惊异或惊恐的喊声,或模仿豺狼和猫头鹰的叫声。 ——伊塔洛·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城市与贸易》 1389年7月19日,朝鲜使臣权近从北平城来到一条河流汇入另一条河流的这个地方。一天前的傍晚,他从通州登上一艘官船,沿着北运河来到这个叫直沽里的地方,即将沿着运河南
人间河流 一条河当然可以流到天上去 同时我们无法拒绝一条河 沉默地生活在人间 即便因为爱,我们会升华一些旧事 也不过是一些浮影,关于月光 与芦苇,那些漾动的心情 就在流淌中渐渐清晰,也有人 在河畔淘米、洗菜,为了三餐 日子那么慢,那炊烟 也是沉默的指针。还有麦田里 汨汨的水声,仿佛婴孩在汲取 河流和大地的力量。那暗处的吮吸 将滋养多少无名的生命。我喜欢倾听 那种低沉
大运河始建于公元前486年,包括京杭大运河,浙东大运河和隋唐大运河三部分,全长3200公里,地跨八省市。它不仅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南北交通大动脉,更是一条承载民族记忆、文化精神和文学意象的时间之河。作为一种文化视野的“大运河”,它不仅具有宏大的历史叙事功能,也具备重塑文学空间结构的能力。它既是交通网络和经济通道,更是文化网络一一以大运河为脉络,为拓展我们对“何为乡土”“何为故乡”的理解和认知提供了一
“哎哟”一声,何玉芬正踩在老虎的脚面上。犹豫片刻后,她慢慢走出人群,关上了在海河边盘旋的音乐。 海河沿河有着极长的河堤,从子牙河与北运河的交汇处伊始,流过摩天轮的下眼睑,拐过两条已经荒芜的繁华商业街,沿着旧时就行驶着梅赛德斯的马路,在政协俱乐部处结束。或许这河堤应该更长,也可能是更短,但都不重要,只要是河堤边有足够的空地,都会有成群的老人,一撮一撮聚集起来。 老虎掸下了鞋面的土,朝着何玉芬
小时候为了上学,我们一家三口和姥姥姥爷住在一起。姥姥是个时髦老太太,早十几年就和姥爷一起在电视购物买锅买盆,还有清洁剂、洗洁精一类。电商平台兴起之后,她又投身其中。下单、开箱、退货、和客服吵架,每个环节她都门儿清,姥爷却在购入一口极其难用的锅之后放弃了对时代浪潮的追逐,转而任劳任怨地担起让快递从驿站到家的最后几百米的任务。 我嗜甜,很爱喝奶茶,有时为了凑够配送门槛,也给姥姥带一杯。她生理上喝
2021年的某个夜晚,正当我因为身在异地、饥肠辗辗却吃不到正宗煎饼.子而焦躁时,刷到一条用动画片《白雪公主》片段剪辑的“二创”视频,“绷弓子皇后”与“碎嘴子魔镜”满口纯正方言的对话,竟然疗愈了乡愁,并让我牢牢记住“植物椿”这个名字。随后我搜到《新周刊》对这位85后小伙儿的专访,按图索骥,开始追踪他用方言配音的“小新”“灰闺女”等一系列动画视频。对于一个文学编辑而言,“植物椿”的作品当然不只是搞
一 老杨还记得自己童年的一个秋天,村里一个老人,牵着那头村庄里唯一的毛驴,走在黄土大路上。毛驴灰褐色的毛皮,锦缎一样在太阳下闪闪发亮。驮子上是两篓红艳的苹果,老人在门口的苹果树上摘下,到镇上去卖。他忘记了这个老人叫什么名字,只记得那是他在村庄里最后一次看到驴。这是段温热的回忆,老杨知道,驴子是用来干活的,再早的时候,还是干活的主力。只不过是被时代淘汰了。 一个普通的中午,太阳在街上半明半暗,人
1 下班回家后,周沁习惯性拿了猫条去楼顶喂哨哨,迎上来的却只有踏雪。叫了几声哨哨,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周沁意识到事情不妙。她到处找,结果在楼下的巷道里发现了它。 哨哨嘴角的毛已被血染红,要不是肚皮还在一起一伏,周沁还以为它已经死了。像捧一块刚做好的嫩豆腐,周沁把哨哨捧回楼上的猫窝。踏雪在猫窝附近来回鍍步,它町着猫窝里气若游丝的哨哨,好像感知到了同类濒临死亡的痛苦气息,步子略显焦灼。 哨哨怎
一 老沈当年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机关办公室工作,主要从事内刊、工作简报、情况信息等的编写。一年后被领导看中,调到身边做了“专职秘书”。常自嘲为“绑在崷蛭身上的稻秆绳”的老沈后来升调到一个中等规模的乡镇做了领导,这时他才三十出头,可谓年轻有为,意气风发。老沈后又连升几级,可谓平步青云。 话说和老沈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发小儿,如今住在县城里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画家何渭之,比老沈大三四岁;另一个是陈品,
一 狗子从船舷上跃入大海时,恰巧一个摄影师在他身后按下快门,他被定格在船与海之间的空间里,两只脚一前一后腾空,后颈的碎发还滴着水珠。入海时,地平线在他的瞳孔里卷成一个万花筒,远处的岛、岸边的房子模糊成色块,围着脑袋一圈一圈旋转。 狗子出生在黄海之滨的一个渔镇,那里世世代代生活的人们,眸底都沉淀着碧蓝的海色。退潮时分,沙滩便成了巨型藏宝图,孩子们光着脚丫从滩涂开始探索一一横着逃窜的螃蟹画下凌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是26岁的李白在扬州写下的诗句。那时的诗人,虽然年轻,却已在游历的路上走了好久。直到十年后,公元736年夏初,已经36岁的李白带着妻儿从湖北安陆来到,投奔做县令的亲友,从此定居下来,这一住就是二十三年。在李白的游历生涯中,这堪称是一件大事。 李白为什么会在壮年时举家迁往,他在诗作《五月东鲁行答汶上君》中有明确的解释:“顾余不及仕,学剑来山东。
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天,终于飘了雪。雪粒子打在窗纸上上的沙沙声千万只春蚕在啃食桑叶。母亲往灶王爷画像前摆了麦芽糖,糖块在寒气里冻得郴硬。 母亲遣我去前村大姨家,三里地。用父亲的话讲,一截子花生地的距离。那年我七八岁,三里地,需要翻过一道山岭。 土路冻得硬邦邦的,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脖子上层层的灰垢如灰色的鳞片,与祅领子摩擦发出“唰啦唰啦”的声响。这样,我不得不左右扭扭脖颈,以便把脑壳尽量多
在一只拥挤的花盆里站稳脚跟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同桃花扎堆在三月 那么拥挤又只能从容不迫 时间还在滴滴答答地走 没必要迈开脚步追赶日落 黄昏是每一天的幻象 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朝阳 一枚枚叶子是生命的刻度 向上或者向左向右伸展 也不是内心的自由 道路通往何方也不妨攀缘 去仔细看个究竟 毕竞还有更美的风景 藏在不断延伸的岁月中 至于粉里透白的花朵 要等到薄霜初现的秋季
雨水落在玻璃上 光躲在雨水之后,天色昏暗 雨水在玻璃上画出粗壮的泪痕 你用纤指轻轻拭去 又一行落了下来 从另一层不同的天空 同样乌云密布,穿过心形窟窿 暴雨如注,天又破了 坍塌下来落在你身上 映在玻璃上,一个压弯的人形 你把手叠印在它的手上 持续不断的雨水顺着玻璃 流下不规则的形状,谁知道命运 会把你往哪里领 同一辆公共汽车带着我们 朝前疾驰,雨水一路追随着我们 仿
蛐蛐叫了
月光下 不知是谁 悄悄把思念与忧愁 永久藏在月光里 化作沉浮的汪洋 在寂静透明的夜里流淌 岸边总有一匹流浪的马儿 似有一丝牵绊 无助地饮着暮色 咀嚼着沧海桑田 夜色的月辉没能隐藏住它 泪水中潸然落下的忧伤感叹 平淡中为何品出咸味 逝去的青春还有远方 等待的未知终点 在黑夜里的静谧中沉溺 月光里佝偻的背影渐渐模糊 躇 焦虑 陷入了沉思 回忆着 所经历的一切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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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喜欢开花 八十年代 煤油灯一点 花骨朵就开了 如今,电灯一开 花就开满屋 像葡萄架一样垂下藤蔓 出墙的花朵 照亮一截土路 更深的夜色像一朵巨大的花盘 端然坐在村庄 紧闭的木门里 一家人的笑声、细语、梦吃和鼾声 被一只黄狗守候 如今的房子像无人摘的南瓜 种房子的人把月光 种到城里 老房子依然在驳落中倚门倚闾 再也开不出大团大团的花 月亮再也没有探头一瞥 河